护士们都是真实的,孩子们也都是真实的,但没有新鲜的花朵,也没有精致的伴手礼,他们的身旁摆着一束束枯萎的杂草。
大厅里的确散发着金色的光耀,但那不是琉璃般的灯光……而是燃烧的火焰,所有的孩子们都围坐在火焰中,面带微笑地高唱着“圣歌”,这画面想象起来就无比骇人了,就像是某种邪性又诡异的活祭仪式。
“催眠”的对象不仅仅是路明非,这个言灵把所有人都给牵扯进去了,所有人都陷入了“催眠”释放者的精神世界里……路明非说的那个拥有“催眠”能力的熟人是卡塞尔学院的富山雅史教员,但富山雅史的“催眠”和朱洛娃根本没法比,尽管这些这些混血种孩子们被控制应该有赫尔佐格从旁用梆子辅助的功劳,但所有的护士也都被迷惑了,朱洛娃“催眠”的效果简直不弱于路明非两年前在纽约遇到的那个拥有“言灵·深梦之魇”的女人。
可“深梦之魇”是“催眠”的上位言灵,而且纽约那个女人用“深梦之魇”控制的基本上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平民,这更加映衬了朱洛娃血统多么强大……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血统优异,如果赫尔佐格收录在黑天鹅港的这些来自世界各地不同人种的混血种孩子们成长发育起来,以后绝对会是一支势不可挡的生力军。
“‘博士’,这就是你对我说的那个最特殊的实验体么?”邦达列夫看着路明非问。
“零号是黑天鹅港从不对外展示的试验品,也是我最初的实验材料,所以他的编号不在我收录的三十八个孩子之内,我给他的编号是最特殊的零号。”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对邦达列夫说,“这人的确是零号的长相,这也是零号的身体,但身体里的人并不是零号。”
“哦?”邦达列夫少校饶有兴趣地问,“‘博士’你的意思是,零号是被什么东西寄生或是夺舍了么?”
“研究所里的孩子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除了三十八号蕾娜塔,其他的孩子都被我做过脑桥分裂手术。”赫尔佐格低声解释,“这种手术需要把患者左右脑连接的叶片给切开,手术完成的患者左右脑会独立工作,最常见的情况会产生第二个人格,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双重人格。”
“所以现在我面前的就是零号的第二个人格么?”邦达列夫问。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护士们三天前告诉我说零号觉醒了,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孩子在觉醒时诞生第二种人格的情况是符合研究规律的。”赫尔佐格说,“但新生的人格应该是不健全的,就像是初生的孩子,在他的视角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崭新且未知的……可现在零号身体里的这个人,他认识我。”
“认识你?”邦达列夫微微皱眉。
“应该说了解我更加准确,我没有具体的把握,这仅仅是一种直觉,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赫尔佐格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表情十分认真,“难以想象,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居然会有对自己的试验品感到陌生和恐惧的一天。”
“不必灰心,‘博士’,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就算是学识渊博如您,也没办法弄清楚所有的事。”邦达列夫少校宽慰赫尔佐格,“就像藏在冰层洞穴里的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对于我们无疑也是陌生且令人感到恐惧的,您研究了这么多年,不也只是掌握了一点它的皮毛么?就算我们去大肆宣扬,世界上依然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博士’您是名研究者,未知的情况固然令人恐惧,但这也正是研究的魅力所在不是么?”
“您说的对,少校,你很了解我。”赫尔佐格露出茅塞顿开的表情,“套用中国的一个词,您真是我的知己啊,相信返回莫斯科不日后我们就会成为亲密的挚友。”
“我也相信,‘博士’,但您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处理眼前的情况。”邦达列夫少校打了个响指,他缓缓退后,“您和您试验品之间的事我就不介入了,至于您刚才拜托我的外面的那个大麻烦,我会想办法替您解决的。”
“万分感谢,少校。”赫尔佐格对邦达列夫说,但他没有看向缓缓退后的邦达列夫,赫尔佐格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路明非,“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来向你解释这个问题的,我也没时间对你解释这些。”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我来找你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什么事?”赫尔佐格谨慎地问。
路明非没有再和赫尔佐格对话,他看着赫尔佐格……准确来说是死死地盯着赫尔佐格的眼睛,路明非一步步向赫尔佐格逼近,就好像他是磨刀霍霍的研究者,而赫尔佐格才是他的试验品。
赫尔佐格居然被路明非这股气势给吓到了,他连连后退,路明非每靠近他一步他就向后退半步,赫尔佐格始终和路明非保持距离,他死死地盯着后者,以防这个疯子忽然暴走真的对自己做出什么。
赫尔佐格的鞋跟已经抵到了墙角,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一名基因工程的博士被他的研究小白鼠逼到这种地步,赫尔佐格的心中渐渐燃起了怒火,愤怒的情绪已经盖过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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